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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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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禦做了一個夢,一個過於真實的夢。

卻醒不過來。

校園下起了小雨, 起了一層薄薄的霧。

下課鈴響了, 穿著藍白校服的少年比同齡人已經高出一個頭,一教室的人嘩啦啦往校外沖, 他逆著人群去了學校的超市,買了一把火腿腸。

超市的阿姨結完賬笑著隨口說了句:“買這麽多, 可不能一次給小貓餵完。”

少年點了點頭,唇角勾起了很溫柔的弧度, 沒有說話。

司機已經撐著傘在校門前等了他很長時間。

少年的時禦很有禮貌, 待人親昵:“抱歉, 李叔,今天人多。”

“哎, 我沒事。我的少爺,您好歹接我個電話, 雨下大了, 著急死我了...”

撐著傘的李叔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少年沒有打斷他, 很有耐心都應了。

“今天還去嗎?”上了車,李叔駕過一截路, 即使車裏只有兩個人,他還是做賊一樣壓低聲音笑瞇瞇問後座的人。

少年時禦眼底流淌著笑意:“當然。李叔在巷口等我就行。”

說話間已經到了一條青磚小巷前。

李叔應了聲,不好意思摸著自己的腦袋:“挺丟人的,大男人還怕貓,少爺您小心點, 餵兩根就趕緊回家,都等您開飯那。”

少年打開車門的動作一頓,白凈的臉上眼眸亮晶晶:“他們……今天都回來了嗎?”

“是啊,都回來了。夫人說要做雞蛋面。”

“好。”少年撐著車門笑了下,“我很快回來。”

畫面一轉,小貓把臟兮兮的小爪子蹭在了藍白的校服褲上,少年恍若未聞,半蹲在貓咪身前把香腸一點點撕開,等它吃完看它繞著自己亂蹭。

少年點了點它的鼻子,問它:“你想讓我陪你玩?”

那只貓抖了抖耳朵的水珠,很是嬌氣的用自己的小爪子碰了碰鼻子。

好像多疼似的,對著時禦張牙舞爪,可爪子落上去的時候又軟軟的,像棉花糖。

“今天不行,我要回家吃飯。”

怕貓記不住聽不懂,少年又重覆:“我爸媽今天都回來了。”

“說要做飯給我吃。”

貓只喵喵叫著用腦袋蹭著他。

時禦想了想,又撕了一根火腿腸放在它面前。

少年人,美好到連貓都舍不得直接丟下。

夢裏,光影閃動。

水晶吊燈在地板上打出過於絢爛的光線,餐廳彌漫著飯香。少年換了幹凈的衣服,長腿一跨就是兩個臺階從廚房端菜,聲音明朗幹凈:“媽,這綠色的原來是什麽菜?”

有男人爽朗的笑聲:“是啊,你媽炒成這樣,我都忘記了原來是個什麽樣子了。”

單依笑著作勢要拿勺子打旁邊穿著圍裙的男人。

“禦禦,你今天又去偷偷餵貓了?”

“爸爸,你怎麽知道。”

“爸爸什麽不知道。”時順從旁邊取過外套,“走吧,爸爸幫你偷偷把那只貓帶回來。”

“先說好,雨停了就讓小貓出去住,要不然你媽媽該把咱爺兩趕出去了。”

那晚的雨下的很大,半夜刮起了臺風。貓咪擡著臉看用衣服裹著自己的父子,男人撐著傘把胳膊下快和自己一般高的兒子緊緊護住。

風卷過的地方有笑聲留下。

小貓偷偷在家裏住了兩天,三叔聽說後,在大雨滂沱的天開車偷偷來給他送了兩箱貓糧,讓他餵貓。

單依還在那兩天做了魚,雖然...味道很一般,但小貓崽很喜歡。

夢境之外,病床上的人笑了下。

那些,都是他曾經真實擁有過的。

“時禦。”

“禦禦。”

病床邊有人叫了夢裏人的名字,一雙年邁的手握緊病床上有些蒼白的手,被握住的人下意識躲著掙紮了下。

滂沱大雨結束了,是一個沒有星月的夜晚。

一個格外值得珍惜的夜晚,沒有撕心裂肺的爭吵,沒有糾纏不休的指責,一家三口時隔多日,又可以坐在一起。

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美好到曇花一現。

少年眼底漸顯堅毅,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砰一聲碎裂的聲音,聽聲音便知道玻璃碎了一地。少年因為著急,被手裏的正在熱的姜汁紅糖燙了手。

客廳的茶幾被人雜碎了,那只小貓趁著怕貓的單依不註意,還偷偷爬上去玩過。

風從玄關吹了進來,時禦聽見外面傳來爭吵聲。

少年沒有猶豫,顧不上被燙紅的手腕,趁人不備,爬進了後備箱。

那個晚上,一場慘烈的車禍讓一場悲劇正式開始。

過了很久,手腕額頭還纏著白繃帶的少年去青街巷找那只小貓。

現在,他可以帶它回家了。

少年找了很久,買了很多火腿腸,小貓崽一直沒有出現。

去了很多次,都沒有再見到。

人丟了,貓也不要他了。

病房裏,年邁的老人嘆了口氣,握著那雙手雙眼無神緩緩坐下來:“你從不說,爺爺想著,你可能也是有些怨我的吧。”

過了一會,老人聲音帶著滄桑艱難地說:“也可能不怨恨,因為你不讓自己去厭惡這一切。你總是什麽都不說。”

“對啊,這些年你總是什麽都不說。”

“所有人需要你是什麽樣子,爺爺的時禦就是什麽樣子。”

時禦聽得見有人再跟自己說話,很熟悉的聲音,可不是他要找的人。

夢境因為他的焦慮變了,幻化成碎片如風四散。

藍白校服溫柔的少年褪去臉上的稚嫩,筆挺西裝的青年在寒夜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城市的孤寂。

身後有女孩子哭,不過五六歲的模樣,穿著粉粉嫩嫩的睡裙手上拽著小兔子的耳朵:“禦禦,我的貓是不是受傷了。”

看著那白嫩臉頰上滾落一顆眼淚珠,時禦心疼到揪起來,半跪到她面前為她擦眼淚。

眨眼,小小的少女已亭亭而立,雙眸閃動,盛著大顆淚珠,固執地問:“時禦,你是不是把我的可憐的小貓弄丟了?”

病房有很淡消毒水的味道。

病床上的人陡然睜開眼,呼吸有些喘。

眼前還有些暈,人都是重影,整個房間都在旋轉,腦殼很疼。

但沒有那個人。

“沈霧?”

時禦手撐著病床,發現坐起來都很困難。老爺子心驚肉跳讓助理去叫醫生,手顫抖著想扶他坐起來。

時禦閉了閉眼,試圖讓眼前清晰些,一味重覆著幾個字,叫著那一個人的名字:“沈霧?”

“沈霧沒事,你先躺下,爺爺讓人給你檢查一下。”老人家滿臉驚喜,眼前的人躺了兩天,神色蒼白到老人家都不敢碰一下。

時禦碰了碰後腦勺,一動一痛,額間瞬時泌出一層細細小小的汗珠。

喬晏跟著周勤跑進來,就看見病床上的人拔了手上的針頭,唇都是發白的狀態,搖搖晃晃想要起身。

“你瘋了。”喬晏知道時禦向來不愛惜身體,可這人談戀愛以後不是變的惜命了嗎。

喬晏突然給了自己腦子一巴掌:“你找沈霧,隔壁病房,隔壁,隔壁。我的大少爺,您慢點。快,騰地兒,老周。”

後半句是對著站在一邊向來精明現在都不知道幹點什麽的KY第一助理說的。喬晏其實比老爺子還了解時禦,知道他見不到要見的人不會安分,反應過來後就不打算攔著

“人沒事。”

喬晏扶著他:“人真的沒事。就快醒了。我特意給您安排的隔壁。”

時禦強撐著進去沈霧的病房。

率先反應過來的是鄭卿,讓人趕緊拿凳子。

喬晏看見這一家的陣仗,醫生起範了:“不是說,不能圍著病床邊嗎?”

趁著一家人趕緊松開的時候,喬晏把時禦扶著坐到了旁邊。

鄭卿看的明明白白,拿了毛毯遞了過去,沈國雖然臉色不好,好歹搭了把手給人蓋了上去。

時禦道了謝。

說話間,病床人的人宛如睡美人一樣睫毛顫了顫,沈昀嚇到氣都不敢出。

緊接著,手指又輕輕動了動。

很緩慢地動了,鄭卿用力掐著沈國的胳膊。

所有人好像經歷了漫長的一世紀,病床上的人皺著眉心,終於還是淺淺睜開了眼。

沈國一個大男人當場就紅了眼睛。

嬌生慣養的姑娘,從小舍不得吼一下,罵一聲,蹭破皮沈國都心疼。

沈霧覺得渾身疼,哪都疼。

但她記得一件很重要的事,臉上帶著焦灼,混雜著疼痛。沈昀看她繞著病房看了一圈,雙眼沒有間距。揉著紅紅的眼睛不忍心道:“時哥在你邊上那。”

但這句話被沈霧自己的聲音蓋了過去。

沈霧看著窗外大亮的白晝,轉過臉驚恐地問:“爸爸,今天幾號了?我是不是錯過了考試。”

“......”

“???”

看著一屋子人由剛才放松的神情變成說不出來小心翼翼還是難以接受,還是一臉悲痛的各種奇奇怪怪表情,沈霧揪著被子小心翼翼,弱弱地問:“我應該還沒錯過高考吧。”

病房裏突然就更詭異了。

沈霧滿臉寫著後怕,惶恐,失措。

緩過這幾秒,她才感覺到手疼,特別疼,被人捏地疼。

沈霧試圖收回自己的小爪子,看了眼抓著自己的人,動作之間還頭疼的嘶了一聲,結果被抓得更用力:“這位是?”

沒人回答她。

沒人肯回答她。

沒人能回答她。

沈霧看向沈昀,崽子覺得自己已經緩了過來,他甚至是病房裏唯一一個有腦子的,崽子滿臉寫著“這樣啊,裝,接著裝。”的表情,沈霧難以言說看了他一眼。

她回過頭,小臉上寫著純潔無害問抓著自己的人:“我應該叫您哥哥?”

“可以,先,放開我嗎?”沈霧試著掙脫,無果。

他臉色還一下子很不好,沈姑娘小腦袋有些不安地動了動,看著病房一圈人的臉色,察言觀色試探地改了口:“要,要不...叫叔...叔?”

一病房人:.......

作者:禦禦:????車禍醒來就給我聽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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